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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讀九江 | 賽城湖記憶

2024-08-25 08:27 長江周刊 閱讀 3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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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城湖記憶

■ 林少華

煙波浩渺,碧水蕩漾。再次站在賽城湖堤壩上,凝視著一望無際的藍色湖面,不禁回想起了1998年那個夏天,與戰(zhàn)友一起頂烈日、戰(zhàn)高溫、裝砂石的日子,心潮澎湃,歷歷在目……

時間追溯到1998年7月26日晚上8時許,我們?nèi)龓熎邎F已在安徽歙縣執(zhí)行光纜施工任務22天,突然接到趕赴九江抗洪搶險的指令。

災情就是命令。短短一小時,七團領導就將分散在50公里施工線上的數(shù)百名官兵緊急收攏、迅速集結出發(fā)。經(jīng)過28個小時的超強度急行軍,我們于28日凌晨3時許趕到目的地。

部隊一到九江,就奉命固守永安長江大堤,這是萬里長江的十大險段之一,是九江防汛的重中之重。為摸清險情,掌握主動權,副師長尚克忠、副政委邢勝利不顧長途行軍勞累,一到大堤就找九江縣防總了解情況,帶領機關工作人員現(xiàn)場勘察。他們感到,永安長江大堤的主要威脅除了滔滔長江外,還有南側1.5公里處的賽城湖。近90平方公里的賽城湖,一旦破堤,湖水將以幾十米高的落差直接沖擊賽城湖與永安長江大堤之間的唯一屏障——永安南堤。如果不對全長13公里的永安南堤實行固堤加高措施,不僅堤下22萬畝農(nóng)田和10萬人口將被洪水淹沒,永安長江大堤還將腹背受水,后果不堪設想。盡管地方防總只要求我們固守永安長江大堤,但部隊領導主動請戰(zhàn),提出要實行積極防御,穩(wěn)住賽城湖堤,守住永安南堤。

28日深夜,由于暴雨,賽城湖水位猛漲,湖水已漫過堤壩,一段50米長的湖堤出現(xiàn)滑坡,潰口已無法避免。地方防總和部隊領導商定:盡快在永安南堤上修筑子堤。而修筑13公里長的子堤最快也要11個小時。為給修筑子堤爭取時間,部隊派出兩個連的兵力火速趕到滑坡處,打阻擊戰(zhàn),構筑內(nèi)圍堰,加固護坡。同時,派出其余兵力,會同地方群眾搶筑永安南堤的子堤。當時,滑坡處風高浪急,人隨時有可能被卷到十幾米深的水中,但抗洪官兵沒一個退縮。26名突擊隊員縱身跳進兩米多深的湖水,打樁固堤。戰(zhàn)士們手扒著船沿,將石頭依次在水中壘好,將泥土包踩進石頭縫里,一干就是8個小時,沒吃一口飯、沒喝一口水,有效地控制了險情,使賽城湖潰口的時間推遲了14個小時,為永安南堤構筑子堤贏得了時間。當洶涌的湖水沖破賽城湖堤直逼永安南堤時,高約1米的子堤已綿延在永安南堤上。

永安南堤有34年未抵擋過洪水。自7月30日賽城湖潰口后,永安南堤全線出現(xiàn)滲水,險情不斷,全體官兵投入到永安南堤的固堤搶險戰(zhàn)斗中。8月1日6時許,部隊接到報告:永安南堤上80多間民房倒塌。官兵迅速趕到險情最嚴重的愛民村48號,眼前的情景把官兵們驚呆了。原先有10米多寬的堤壩只剩下不到4米,后側的豬圈廁所、前側的小樓房都坍塌成一片廢墟,堤壩底部還有10多個泡泉在咕嚕咕嚕往外冒水。情況萬分危急,如不及時采取措施,洪水很快就會沖破堤壩,造成潰口。

部隊領導當即與縣領導和技術人員研究了搶險方案:一組在堤下外側挖引水導干溝;一組在堤壩底部打樁壘堤?;绿幵谝粋€不通風的凹部,火辣辣的太陽一照,散發(fā)出刺鼻的臊臭味。官兵們剛剛展開作業(yè),就有不少同志被刺激得直掉眼淚,腦袋發(fā)昏,胸口發(fā)悶。才干了一個多小時,就有4名戰(zhàn)士昏倒,被抬到通風的地方,躺了好長時間才蘇醒過來。

站在臭水中扶木樁是最容易中毒的,戰(zhàn)士們半個小時一班輪流干,可從上海入伍的七連班長邱波一干就是4個小時,戰(zhàn)友幾次跳入水中要替換他,他每次都大聲說:“沒事,我能頂??!”最后他被政治處主任曹新章從惡臭難耐的糞水中換了下來。當天晚上,邱波由于在糞水中浸泡時間過長,引起感染,手腳和臀部發(fā)紅發(fā)腫,密密麻麻地長出一層紅斑,手指的每個關節(jié)和腳部起了一個個大水泡,瘙癢難耐。第二天,全身上下多處皮膚開始潰爛。他硬是咬緊牙關,找來厚厚的帆布手套戴在手上,默默地與戰(zhàn)友們奮戰(zhàn)了三天。這三天,對邱波來說是經(jīng)受特殊考驗的三天。白天一干活衣服摩擦皮膚,鉆心地痛;休息時,悶癢難受,躺在床上,常常在夢中癢得醒過來。直至8月6日連隊進行休整,他才被送進了171醫(yī)院。

通信連班長龔四平,腳爛得不像樣子,就像被蛀蟲咬過一樣。為不影響搶險,他用衛(wèi)生紙包住腳,再用塑料袋套住。本來穿41碼的鞋,可包了這么多層,不管怎么擺弄也穿不進去,他只好穿上43碼的鞋子,馬不停蹄地奔波在大堤上。那幾天,像邱波、龔四平這樣受傷得病的官兵不斷增加,先后有200多名官兵的腳被洪水泡爛,20多人因腳指甲化膿引起甲溝炎,100多人患皮膚病,有的爛襠后連內(nèi)褲都脫不下來,只得用剪刀一片一片剪。但大家沒有叫苦叫累,堅持吃在堤上,干在水中,淋在雨里,連續(xù)突擊,與洪水較量七天七夜,做到水漲堤高,死死把洪水堵在永安南堤內(nèi)。

在瑞昌市擔負賽湖大堤搶險的二營官兵同樣不懼危險,與洪魔展開殊死搏斗。賽湖大堤鄒家咀段迎水面的老堤向后倒塌,最窄處只剩下一米,緊挨著老堤的新堤出現(xiàn)一段長約250米的堤壩下陷,幾十萬畝農(nóng)田和瑞昌30多萬群眾的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七團政委伍天明迅速率領二營官兵趕赴現(xiàn)場,投入搶險。由于附近沒有備料,必須通過齊膝深的稻田地,到300多米遠的棉花地里取土。棉花地中間有一道寬3米的灌渠,取土極為不便。官兵們扛著泥土包蹚水而過,不一會兒,人人都被汗水、雨水、泥水染成了“花臉”。道路泥濘,不時有人連人帶包摔倒,但又很快爬起來繼續(xù)干。此時此刻,沒人顧得上自己的傷痛,大家心里只想著搶險、搶險、搶險!

經(jīng)過4個多小時的奮戰(zhàn),險情得到控制。不料,兩邊的堤壩又開始下陷,擴大到400多米。眼看就要決堤,瑞昌市防總不得不作出決定:放棄湖堤,人員全部撤離到第二、第三道防線。6000多名民工根據(jù)防總的指示,迅速往回撤。

部隊是撤離還是死守?七團瑞昌指揮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如果撤離,第二、第三道防線難以抵擋洪水的沖擊,瑞昌市和九江縣將被淹沒。如死守,就意味著官兵們將面臨堤破人亡的危險。“沒時間考慮退路了,我們是人民的軍隊,決不能在危急關頭忘卻人民的利益!”指揮組果斷決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拼死一戰(zhàn)。官兵們列陣賽湖大堤,面對一望無際、波濤翻滾的洪水,在獵獵作響的“戰(zhàn)斗模范營”旗幟下握拳宣誓“水漲堤高,人在堤在,誓與大堤共存亡!”

就這樣,在大堤上群眾全部撤離的情況下,二營官兵冒著堤壩隨時都會全線崩塌的危險,留在大堤上殊死拼搏。25名黨員骨干組成的突擊隊在最危險的堤段打樁壘堤,其余人員在300多米外取土運料。市領導和防總領導也主動留下來,和官兵們并肩戰(zhàn)斗。四連新戰(zhàn)士呂仁慶,是突擊隊中唯一的非黨員。他的父母結婚15年后才有了他,在家是獨子。幾天前,呂仁慶的母親肺癌已到晚期,生命垂危。家鄉(xiāng)領導得知他去抗洪,不能回家照料,親自上門看望老人。家鄉(xiāng)群眾也紛紛為他母親捐款治病。大家的關心,激發(fā)了呂仁慶誓死捍衛(wèi)人民利益的豪情與斗志。在上賽湖大堤前,呂仁慶專門給營里寫了決心書:“洪水一日不退,我一日不下大堤?!彼蛻?zhàn)友們不顧個人安危,以超人的毅力在賽湖大堤上奮戰(zhàn)了六天六夜,硬是在瀕臨絕境的“死亡之地”筑成了一道高1.2米、寬3米、長1400多米的子堤。不少已撤離的群眾紛紛回到大堤,投入到加固湖堤、保衛(wèi)家園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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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文婧

責編:鐘千惠

審核:許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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