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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九江 | (散文苑)又是桂花飄香時

6月19日 19時 長江周刊 閱讀 29557

又是桂花飄香時

■ 鄭 萍

金秋九月,到處彌漫著桂花的香味。秋風(fēng)襲來,陣陣淡香味從院落飄進(jìn)窗臺,我深吸著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整個人仿佛都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覓著香氣的蹤跡,我站在窗臺邊,俯瞰著院落里幾株桂花樹,那一株株婆娑的桂花樹,隨風(fēng)搖曳起來。古人寫詩贊桂花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边h(yuǎn)看,成千上萬的桂花分成一團一團的,星星點點地藏在繁茂的枝葉中,讓人忍不住走上前輕嗅。近看,桂花樹茂密的綠葉間,長出一串串金黃色的小花,花小而緊密,嬌巧而別致,每一朵小桂花都呈十字架狀,非常柔嫩,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和眾多姐妹一起依偎在綠葉母親的懷抱中,婉約靜謐地綻放在秋日的陽光下,真惹人憐愛。不遠(yuǎn)處,一個身著粉紅裙子的美女正踮起雙腳,輕拉著桂枝,聳動鼻尖使勁嗅著花香,那種陶醉的神情就像兒時的我。

小時候,在外婆的桂花樹下,我也特別喜歡用小鼻子湊到那一簇小黃花上,深深吸上一口氣。一陣清香迅速傳遍全身,整個人似乎都要被桂花香氣醺倒。

外婆家的桂花樹是一株丹桂,從我記事起就有碗口那么粗,粗黑健壯的樹干上有一點一點的黑斑,還有一卷一卷的花紋。桂花樹的皮很粗糙,但翠綠油亮的葉子長得蔥蔥蘢蘢,舒展著綠色的生機。那時,方圓幾里很少有人栽種桂花樹。每年9月間,外婆的桂花樹競相開放,馨香四溢,遠(yuǎn)遠(yuǎn)近近都是花香。每次去外婆家,聞到桂花香,便知道外婆家近了,我就欣喜若狂地奔跑起來,大聲叫著:“外婆!外婆!”

我們一群小伙伴兒總喜歡在桂花樹下嬉戲打鬧。那時候,女孩子玩的游戲大多是跳房子、踢毽子,很有情趣。我們在桂花樹下找塊平地,用樹枝畫好多個“田”字組合起來的房子,站在房子外面,一只腳彎起,將沙包扔進(jìn)第一棟房子里。大家從第一格開始單腳跳,將沙包踢出最后一格后,彎身撿起沙包,返回起點,這才算完成了第一輪。之后,我們將沙包扔進(jìn)第二格、第三格,依次升級。每次我將房子跳完,已經(jīng)是大汗淋漓,便脫下外套順勢搭在桂花樹丫上,背靠桂花樹喘著大氣。此時,外婆總會端上一碗香氣撲鼻的桂花茶為我解渴。

我們也喜歡在桂花樹下玩打石子、踢毽子、彈彈珠、扇紙牌等游戲,陣陣幽香一直陪伴我孩童時的秋天,烙在我的心里。

年少的我還喜歡在桂花樹下伴著夕陽寫作業(yè)、背古詩。夜深人靜時,我們常搬幾條木凳坐在桂花樹下,聽外婆講“嫦娥奔月”和“吳剛伐桂”的故事。外婆說,你可以不信我的話,可是你瞧瞧月亮上的影子。真的!月亮上果真有一個傘形的樹影。

當(dāng)然,我們最喜歡的還是外婆做的桂花糕。每當(dāng)桂花盛開的時候,外婆總會拉著我來到院子里的桂花樹下,在地上鋪開一張塑料布,吩咐我爬上桂花樹輕輕搖動樹枝,一陣陣桂花雨便悠悠灑落。隔著繽紛花雨,我總會看到外婆綻放的笑容。

看到外婆那個裝桂花的瓶子差不多快滿了,我便整天纏著她做桂花糕。這個時候,外婆總是笑呵呵地把桂花拿出來,放在糯米粉、梗米粉中,加糖加水?dāng)嚢韬?,切成一塊塊的長方形。剛出蒸籠的桂花糕晶瑩透明,漂亮得宛如白玉。我總是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趕忙塞進(jìn)嘴里。咬上一口,糯糯的、軟軟的,滿嘴都是桂花的清香。當(dāng)時我覺得,這一定是人間最美味的糕點。

那年國慶,我在外婆家住了幾天。臨行前外婆站在桂花樹下,折了一支桂枝讓我?guī)?,自己則背著沉甸甸的桂花糕送我走了好幾公里路。直到上班車前,外婆才把桂花糕塞到我懷中,囑咐我桂花開時,記得回來吃桂花糕。

每至仲秋,外婆便將桂花糕做好,盼著我回去。大學(xué)時在外地求學(xué),中秋、國慶我都不能回家,有時外婆等到桂花糕發(fā)霉了,也沒見我的影子。

如今,外婆已到耄耋之年。前幾年,她不小心摔倒后腿腳不便,身體也大不如前,別說再做桂花糕了。

每次放假回老家,我總會驅(qū)車去看望她老人家。返程時,外婆總是戀戀不舍,堅持要送我。她滿頭的銀發(fā),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拽著我,駝著背,一瘸一拐地,直到走到桂花樹下才停住。她那雙瘦弱的手扶在桂花樹上,與樹干渾然一體。

幾次回首,她都佇立在原地,望著我遠(yuǎn)去的方向朝著我揮手,頭頂隨著陣陣秋風(fēng)沾滿了飄落的桂花。我鼻子酸酸的,不禁潸然淚下。

去年年初,身為“全國三八紅旗手”的外婆已經(jīng)駕鶴西去。她就像桂花一樣,把愛無私獻(xiàn)給了她的產(chǎn)科事業(yè)和千萬鄉(xiāng)鄰,留給自己的只有像桂花樹皮一樣粗糙的雙手。

桂花飄香時,我再也見不到外婆了。每每想到她,我的眼眶就濕潤了。


編輯:吳晨

責(zé)編:肖文翔

審核:吳雪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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