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九江 | （書架）描寫擷英·原野
描寫擷英·原野
■ 伍 穆
1、平原
在村莊的四周，是大地。某種程度上說，村莊只是海上的一座孤島。我把大地比喻成海的平面是有依據(jù)的，在我的老家，唯一的地貌就是平原，那種廣闊的、無垠的、平整的平原。這是橫平豎直的平原，每一塊土地都一樣高，沒有洼陷，沒有隆起的地方，沒有石頭。你的視線永遠也沒有阻隔，如果你看不到更遠的地方了，那只能說，你的肉眼到了極限。這句話也可以這樣說，你的每一次放眼都可以抵達極限。極限在哪里？在天上。天高，地迥；天圓，地方。（畢飛宇《大地上的莊稼人》）
【點評】畢飛宇說，在平原，“你的每一次放眼都可以抵達極限”。王安憶的小說描寫上海的日落是“太陽落到底”。在平原，你不能說“太陽下山”。長期生活在一種地理環(huán)境中，會對當(dāng)?shù)氐牡孛彩ッ舾?，但作家不會?/span>
2、土地
……在麥子沒發(fā)芽之前，土地是裸露的，呈現(xiàn)出褐黃的本色。一年到頭，土地難得這么裸露，它們長出一口氣似的，顯得輕松而又平靜。這時候的太陽好像成熟的果子，發(fā)出的陽光有一點兒黃，還有一點兒稠。陽光普照在大地上，扯在田壟之間的蛛絲反射出道道銀光。往遠處看，似有半人高的水波在波動。那里并沒有水，是地氣，是土地的呼吸產(chǎn)生的氣，地氣經(jīng)陽光一照，如同波動的湖水……（劉慶邦《遍地月光》）
【點評】這一段是一番長長的風(fēng)景描寫中的一小部分。身居北京的劉慶邦，應(yīng)該是通過回憶和想象來描寫故鄉(xiāng)風(fēng)景的。回憶和想象居然捕捉到了田垅間的蛛絲，捕捉到了蛛絲在陽光下發(fā)出的銀光，捕捉到了那似有若無的“地氣”。有這樣的回憶和想象的能力，難怪他有細致地描寫風(fēng)景的自信。
3、草原
我在莫日格勒河谷草原見到了綠色天堂般的美景，極端潔凈的綠色絨毯，無邊無際地鋪展開來，高低有致，起伏成韻，線條柔和，隨風(fēng)飄搖。與這鋪天蓋地的大綠最為諧調(diào)的是大片大片的白色羊群，其間游動著的深色斑塊是牛和馬。頭上則是晴空萬里，偶爾有一片白云，竟浮在半空凝然不動，它的陰影在草原上投下巨大的墨綠。有些吃飽喝足的牛羊，就躲到云彩的陰涼下睡懶覺。（蔣子龍《去趟草原一年不生氣》）
【點評】蔣子龍把草原譽為“綠色天堂”，和老舍贊美草原為“翡翠的世界”有異曲同工之美?！皹O端潔凈”“高低有致”“線條柔和”以及白云的陰影“在草原上投下巨大的墨綠”，都驚人地準確。
4、黃土高原
在漫長的二三百萬年間，這片廣袤的黃土地已經(jīng)被水流蝕割得溝壑縱橫，支離破碎，四分五裂，像老年人的一張粗糙的皺臉——每年流入黃河的泥沙就十六億噸。就在這大自然無數(shù)黃色的皺褶中，世世代代生活和繁衍著千千萬萬的人。無論沿著哪一條皺紋走進去，你都能碰見村落和人煙而且密集得叫你不可思議。那些縱橫交錯的細細的水流，如同瓜藤一般串連著一個接一個的村莊?；脑系暮恿鳌某Ｇ嗵佟Ｓ械拇迩f實在沒辦法，就被擠在了干山上；村民們長年累月用牲口到溝道里馱水吃，要么，就只能吃天上降落的雨水了。在那些遠離交通線的深山老溝里，人們談?wù)撋酵獾氖拢腿缤酵獾娜俗h論國外的事一樣新鮮。（路遙《平凡的世界》）
【點評】黃土高原的特點包括：土壤貧瘠，極端缺水，環(huán)境閉塞。作者是懷著悲憫情懷進行描寫的。
5、塔克拉瑪干沙漠
在見到大海之前，我見過大海的尸體——當(dāng)海水蒸發(fā)完液體后，留下的固體黃沙。當(dāng)我第一次將腳伸向塔克拉瑪干沙漠南緣的腹地時，整個人被燙得跳起來?！覍⑹终茡嵩谀切┥沉Ｉ稀Ｉ衬钐幍纳沉?，和邊緣的不同，邊緣處會混合泥土、秸稈、牛羊的糞便、撕爛的塑料袋；而在深處，一粒沙就是一粒沙，沒有混合物，干干凈凈，它們從我的指尖滑下，像黃色的米粒。整個塔克拉瑪干，如金色麥田，已收獲了無數(shù)麥穗，堆放在那里。但它是尸體……是大海的尸體，是大海上輩子的祖先。（丁燕《看大?！罚?/span>
【點評】古人稱沙漠為“瀚?！?，前人因為沙漠的惡劣自然條件稱它為“死亡之海”，今天讀到作者稱沙漠為“大海的尸體”，還是要發(fā)出驚嘆。
6、戈壁
你看，兩邊盡是卵石灘。這就叫戈壁。你大概原來想象戈壁是一片黃沙吧，其實不一定，這兒一望無際的盡是這種腦袋大、拳頭大的鵝卵石。過了戈壁，前面就進山了。這兒的天山，也不是你在電影里看見的那樣。這一段，全是光禿禿的石頭，像鐵打的一般。我們要順著干溝進山。干溝，你聽聽這名字！這條溝不但沒有水，連你的眼淚還沒有流出眼眶都會一下子蒸發(fā)了；那兒沒有草，沒有樹，連小鳥跟螞蟻也沒有，和月球上一模一樣。（張賢亮《靈與肉》）
【點評】讀了這段文字，你可以認識到沙漠與戈壁的區(qū)別了，最后幾句能讓你明白這里缺水的程度如何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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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吳晨
責(zé)編：肖文翔
審核：吳雪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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